原创天津广播天津广播
离天津万里之遥的一个海岛，离赤道很近，有个叫印度尼西亚中苏拉维西省莫罗瓦利县地方，很多中国人从没听说过。
这里将产生一个世界第一。一座占地亩，年产焦炭万吨的焦化厂正在这里拔地而起——建成后，这里将是全球单体最大的焦化厂。
这家企业被命名为德天，由新天钢集团投资并主导建设和运营，它将成为控股新天钢的德龙集团钢铁产业海外布局的德信钢铁的重要一环。
王保国和李建，一位年逾五旬，一位已到不惑之年，他们走出学校门就进了天津焦化厂，一辈子都没离开炼焦。他们和自己的老总，德龙钢铁集团、新天钢集团董事长丁立国一样，多年前从没有想到这辈子会来万里之外的这个海岛。是世界钢铁工业的风云变幻和他们践行“一带一路”倡议产生了机会，成就了这段新时代属于天津的拓荒传奇。
PART1
总投资50亿的项目
交到了他和他拉起来的团队手里
年底，49岁的王保国接到了一份直接发自德龙集团的工作安排：组建一个小组前往印尼，为新建一家年产能万吨的焦化厂选址。
这个安排，彻底打消了他退休回家“歇一歇”的念头——从渤海钢铁启动混改，自己的身份由天津天铁炼焦化工有限公司董事长变成新天钢炼焦化工有限公司总经理开始，这个念头在他心里萦绕了很久。
年4月，渤海钢铁集团通过混合所有制改革重整，组建起新天钢集团，由民营企业德龙集团投资控股。作为渤海钢铁集团下属企业，天津天铁炼焦化工有限公司也更名为新天钢炼焦化工有限公司，王保国则得以留任，继续负责这家焦炭年产能万吨、在重整前保持盈利的企业的日常运行。
混改前王保国工作的企业，现已更名新天钢炼焦化工有限公司
上任第一周，王保国就发现，“新环境”不一样，原来久拖不决的问题突然可以迎刃而解了。
“我们和原来的天钢公司，就隔一堵墙。他炼铁炼钢，我出焦，正好是上下游两个紧连着的环节。但是过去这么多年以邻为壑，一直是我出的焦炭得往外卖，他用的焦炭从外面买。大卡车从临近的两个厂门口出出进进，然后分道扬镳，光这一笔笔的运费就都是钱啊！”
还是天津天铁炼焦化工有限公司董事长的时候，王保国多次向上级建议，打通内部生产流程，到最后没有回音。
“新公司组建第一周，集团直接下文给我们和原来的天钢：把墙推了，再拉一条运货皮带，我们的焦炭直接送新天钢生产线——连卡车都省了。”
王保国收到的第二条命令，直指炼焦炉上常年点亮的天灯。这是焦炭生产过程中产生的一氧化碳的后处理工序，一年到头天天24小时，长燃不灭。
“其实冶铁炼钢，一氧化碳都用得上，完全可以收集起来使用。但是，就因为是两家单位，我产的一氧化碳白白烧掉，别的厂子还得去外面买。一年万，就这么烧。”
新下发的命令，要求天焦和天钢配合，完成一氧化碳的收集和管道运输。3个月后，改造完成，其中花在决策上的时间连一天都没有。
“这两件事，我‘下跪磕头’了多少年，没人理我。”每当提起这些，王保国都会攥紧拳头。
两件事让他觉得，在这样一个决策果断、按照市场规律办事的环境下，民营企业的优势和原来国有企业的优势有了神奇的结合，自己的很多想法有了施展的空间。对于飘洋过海、人地两生的印度尼西亚项目，谙熟钢铁行业走势的王保国被激起了挑战的欲望。
年11月，新冠疫情正在全球流行，王保国带着四个业务骨干，登上了去往雅加达的班机。
图为中苏拉维西省位置
图为考察小组全副武装前往印尼，照片拍摄于登机前
印度尼西亚对钢铁企业来说是一片蓝海。中国作为全球钢铁生产和消费中心，粗钢产量连续26年居世界第一，但国内钢铁行业出现明显的产能过剩并且愈发严重。曾参与德龙集团海外布局决策的新天钢执行总裁阚永海说，国内钢铁行业是已经是充分市场竞争的红海。
而作为人口总数排名世界第四的大国，印度尼西亚和很多东南亚国家一样，经济起步晚，市场需求极为旺盛，尤其以汽车和建筑行业对钢铁的需求最为明显——年印尼钢铁需求约为万吨，年将增至万吨。为此，印度尼西亚每年需进口钢材近0万吨，因为国内拥有完整冶炼—轧制一体化生产能力的钢铁企业仅10家左右，钢产量远不能满足其自身需求。而在整个东南亚地区，供求之间的缺口更达到每年0万吨。
德龙集团，也是新天钢集团董事长的丁立国10年前就谋划“走出去”。许多同行们也响应“一带一路”倡议，出海投资建厂，已涉及20个国家——
河北武安钢铁在马来西亚建设0万吨大型现代化综合性钢铁企业；
河钢集团与菲律宾亚洲钢铁公司牵头组建钢铁联合企业，斥资22亿元购得印度塔塔钢铁集团钢铁资产的70%股权建设东南亚地区钢铁生产基地；
敬业集团在工业革命和钢铁产业的始发地，收购英国钢铁公司……
德龙集团的外拓，始自年成立海外事业部。经过考察，集团最终圈定东南亚作为目标地。起初，投资迭遭不利：先是两名工作人员搭乘了失联航班MH，至今下落不明；随后，在泰国投资建设的轧钢企业陷入法律纠纷，最终投资失败。接二连三的不利事件一度让集团管理层萌生“再也不出去了”的念头。但随着“一带一路”倡议在海外越来越多的地方落地，德龙集团再次启动出海战略，通过旗下德信集团，在印尼累计投入30.5亿美元，已经投产及在建的钢铁产能达到万吨。而根据计划，十四五时期，德龙集团将在海外再投资亿元人民币，以海外拓展做重点发展方向，实现做精做优存量，做大做强增量。
在经历了整整6年的景气周期后，钢企今年上半年迎来了全行业的亏损，但德龙的印尼项目成为上半年集团旗下最大的盈利单位。丁立国认为：“五年后，德龙钢铁国内和国外的收入肯定是五五开”。今年这个国庆，丁立国又赴新加坡等地对目前和潜在的合作伙伴进行紧锣密鼓的海外考察。
要实现这个目标印尼项目的拓展，焦炭产量成了瓶颈。
在钢铁生产过程中，煤炭精炼生产出的焦炭既是原料，又是燃料。可以说要炼多少钢铁，就得预备相应数量的焦炭。但截至目前，尽管德龙集团海内外钢铁年产能达到了万吨，但焦炭产量仅万吨，存在上千万吨的缺口。这一部分缺口，由于原料价格不断上涨和产业政策调整，在国内很难解决——王保国要选址的这家企业，也就是未来的德天焦化，就是要弥合这一缺口。这是一个50亿投资的大盘子。
经过20多个小时的颠簸和转机，王保国一行五人终于抵达了位于印尼苏拉威西省莫罗瓦利县的青山工业园。
图为青山工业园
一辈子做焦化的王保国，立即在其中感受到丁立国董事长所嗅到了的机会——
人工成本极低，元人民币在当地已经是极高的工资水平；
水电价格低，大约是国内一半左右；
原料充足，印尼是全球最大的动力煤出口国；
最让王保国心动的是当地的环境：青山工业园已经有成熟的运行经验，不仅可以在政府事务等方面为企业提供帮助，还建立了包括道路、供电等在内的一系列基础设施，以及多达12个码头，10万吨级货轮大约10天可到达天津港。此外，先后有50多家中资企业设厂，其中包括青山集团、旭辉集团等大型民营企业；德信钢铁在当地的一期项目接近完工，未来将是产品的巨大客户。
“未来焦炭从这里出发回运天津，单运费一项就比国内发货便宜三分之二。”按了三遍计算器，王保国得出了这样的结论。
两个月的考察结束后，王保国把自己的思考形成了一份详尽的报告送交集团。一个月后,他得到了一项新的任务：组织团队前往他推荐的青山工业园，建设一座年产焦炭万吨的焦化企业。
一个总投资50亿的项目，就这样交到了王保国和他拉起来的团队手里，这些干部，全都来自新天钢集团。
PART2
经历30多个小时的颠簸
他来到一片丛林地开始建厂
年3月，41岁的新天钢集团天焦公司备煤部部长李建启程飞赴雅加达。经历了30多个小时的颠簸，两次转机后，他乘坐的汽车终于停在一条被当地人称为公路的土路边。眼前一片长满树木和藤蔓的亩丛林，就是德天焦化的新址。
“我在林子里看见猴子、野猪、蛇、蜥蜴，当时就寻思，这哪是产业园啊，这不就是原始森林嘛！”
图为李建在清表开始时的自拍，随后，他乘坐挖掘机进入现场
这是李建第二次到青山工业园，作为之前跟随王保国到印尼考察的五人小组成员之一，他这次的任务就是完成建设前期工作，为建设单位进场做好准备。
按照国内的惯例，平整土地和通电、通水、通路被称为三通一平，是产业园招商的最基础条件——有的地方，甚至能提供七通、九通。但是，这样的惯例在印尼不适用。在获得土地使用权后，投资方需要自行完成水、电、路的建设。而在当地，这样一项工程难度堪比削山填海。
“当地是丘陵，山连坑，坑连山，上面都是10来米高的树，而且是藤蔓交织、杂草丛生。我们需要把所有的东西都铲平，然后铲掉山头来填低地。整平土地后，才能继续做后面的工作。这么想，我还真就是集团丁立国董事长说的‘拓荒者’，我的工作就是字面意义上的开荒！”李建笑称。
李建先通过园区，联系到十几台挖掘机等工程设备，铲掉地表茂密的雨林藤蔓，然后组织超过部工程机械进行土方作业。这期间，还要克服气候给工程和生活带来的种种麻烦。
因为地处热带，莫罗瓦利县全年8个月都是雨季，降水不仅急，而且十分频繁，一天有时三四场雨，降雨之后，烈日马上跟来，不管身体条件多好，被烈日直射超过十分钟，必定中暑。在这样强烈的太阳照射下，被雨水浸透的地表马上就会晒“干”，看起来很平实，但一脚踩上去，马上就会陷到小腿甚至腰部。
“开始的两个月都是在清地表，那段时间我们出门一般都是结伴，为的是陷进去了有人能把自己救出来——靠自己是万万爬不出来的。”
有一次，李建的小腿被当地的蚊子叮了一口，起初没在意，但后来很快感染化脓。当地医疗条件匮乏，缺医少药，用国内带去的各种外用药涂抹，三个月过去了都没什么效果。
“后来，当地人从村里给我弄来一种草药，涂上去以后又忍了一周不洗澡，才算是收口痊愈。”
开荒持续了6个月，亩高低不平、植被丛生的丘陵地变成了平整的可建设土地。随后，来自国内的建设队伍陆续抵达，在当地招募工人，开始热火朝天地干起来。如今，这里的现代化工厂已经初具规模。在这一过程中，李建也渐渐融入当地社会：他学会了用“ApaKhabar”和当地人打招呼，记得和当地人沟通时不用左手，用刀叉吃加了很多香料的当地菜肴；每到周五和每天早晚，他会提前安排好为信教的当地工人替班，让他们沐浴更衣做礼拜——整个厂区，最先落成的建筑是为当地人建的一个礼拜室。
“当地人对我们很友好，因为他们感受到了我们的到来改善了他们的生活，让他们赚到了钱。”李建说。
“我刚来的时候进莫若瓦力县城，就还不如进中国的村子——整个县城，一共两座二层楼，两部摩托车；普通人支几根木头，上一个屋顶，周围拿点什么一挡，就是一间房子了。整个县都做不到24小时有电。现在随着越来越多的企业落地，县里有了足球场，有了中学、幼儿园。县城里起了很多二层楼、砖房，也有了汽车。所有能进中国企业工作的人，在当地都很受人羡慕。”
现在，德天焦化建设现场有超过0名来自印尼的工人在施工，建成后，德天焦化70%到90%的工人都将来自当地，总数也将达到0人。
“我们现在已经招募了多名当地工人培训，准备一投产就让他们上岗。因为进厂后收入十分丰厚，一个人养全家都还绰绰有余，他们都很认真，学新东西也很快。我们私下交流时候，他们还问我们如果学习好，工作努力，有没有可能去中国‘进修’。我说欢迎你们到中国去。你们还有机会当领队、领班、车间主任！”
李建反复强调，这不是画饼，而是他的一个心愿。他在具体与当地人的交往中，对“命运共同体”这个原本的大概念有了独特的切身体会。
“已经有很多中资企业在当地有了印尼籍的技术骨干和管理人员。我觉得作为一个中国企业，要扩大规模，不可能都从国内派人去，必须要融入当地，这样我们才能双赢。”
按照当地统计，莫罗瓦利县工业化程度已经由8%跃升至目前的70%，中资企业为当地贡献的就业岗位超过0个。
除了期间短暂回国交接工作，两年时间，李建一直都在印尼，都在这片他亲手开荒的土地上奋斗。为了支持他，爱人辞职做起了全职太太，一个人带10岁和4岁的两个儿子。今年5月，小儿子生病住院，妻子哭着给李建打来电话，觉得自己没照顾好孩子。想到这些，李建更加努力做好自己的工作：一方面，能在不惑之年有机会到海外开拓事业机会难得，另一方面，他也希望能给家人带来更好的生活。
今年8月8日，德龙钢铁首次入榜世界强，排名第位。这也是中国唯一在世界强榜单中新增的企业。新天钢无疑作出了很大贡献。
德天焦化效果图
现在，在德天焦化建设现场的新天钢员工已经超过50人，这座全球单体最大的焦化厂，6台炼焦炉已有两座基本建成，预计在今年年底投产。
实际上，德天焦化不是新天钢参与的第一个钢铁项目——早在年以前，就有一批批来自新天钢的劳动者前往德信钢铁——德龙集团在印尼的第一个项目，以培训印尼员工或直接参与生产的方式，参与德龙集团在印尼的垦荒。
姚亮，新天钢集团天钢公司职工，年前往印尼德信，并在岛上坚持工作了近一年。
人物专访——新天钢集团天钢公司职工姚亮
截至目前，参与整个德龙印尼项目的新天钢员工已经超过4人。他们以自己的方式为中国钢铁产业“走出去”，为践行“一带一路”倡议贡献自己的青春和力量。
记者
郭曦然
编辑
马媛
原标题：《实录
一群天津人在赤道附近的拓荒传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