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没什么时间概念,窝在客厅的沙发上,累了,眯一会儿,惊醒,再继续睡。实在饿得不行,摸去厨房随便整点吃的,一天就这么打发了。
“那种滋味,比蹲监狱难受多了,只有癌症晚期的人才能明白,等死是什么感觉”。
有些时候,他甚至羡慕蹲监狱的人,“我蹲监狱,知道自己哪天被放出去,天天活得有盼头,这是多幸福的事情”。
年,钟啸伟被疾控中心诊断感染了艾滋病*,年,医院复查时发现7年前被误诊了。他决定要为失去的7年“讨个说法”。新京报记者罗芊摄
文|新京报记者罗芊编辑|胡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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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啸伟当了7年艾滋病人。
年,婚前体检时,一份成都市疾控中心送检、四川省疾控中心确证的检测报告单显示,他的血液为HIV-1抗体阳性,这意味着他感染了艾滋病*。
此后,钟啸伟失去了未婚妻,开始逃离人群,过着穴居动物一般的生活。他几度想死,被母亲劝住,“要死我就和你一起死”。
没敢死,又不想活,这个成都男人过上了“等死”的日子。
年,医院的检测报告显示,钟啸伟的HIV抗原体复合检测为阴性,金牛区疾控中心复查后,结果仍为阴性。
七年,让他的命运发生了巨大变化,过了近天“生不如死”的生活,他决定要为失去的七年“讨个说法”。
他提起民事诉讼,起诉成都市疾控中心、四川省疾控中心,要求对方赔礼道歉,赔偿从年至今造成的经济损失和精神损害。年12月12日,成都市武侯区法院受理了案件。
成都市武侯区法院受理案件通知书。新京报记者罗芊摄
等待开庭的日子
54岁的钟啸伟仍活得像个小心翼翼的艾滋病人。
刚“被”患上艾滋时,他不太懂得保护自己,别人问起,他都老实承认“我得了艾滋病”。
尽管他多次解释,艾滋病不会因为吃饭握手这些途径传染,身边人依然疏远了他。那些常常走动的朋友们变得很忙,总是“没得空”,仅有的两个哥哥也和他断绝了往来,有一回,他填完一张表格递给工作人员,对方没说什么,用餐巾纸隔着,才敢拿他写过字的纸。
如今,他住在成都市北边的一处廉租房里,窗帘从来不拉开,没有记者来访时,便蜷在客厅沙发上,一根接一根地抽烟。
他仍保有那七年间养成的习惯——白天几乎从不出门,不敢进商店,也不敢和人打招呼,等到天暗下来,搭四十分钟公交车,去母亲那里取一些日用品。
母亲王素珍83岁了,心里放不下这个最小的儿子,常常拿两个口袋,让店老板一个口袋装5斤米,“一份给自己,一份给幺儿”。
12月10日,钟啸伟九年来第一次踏入了家门口的小吃店,他想尝尝老麻抄手的味道。
中午,临近饭点的小店吵吵嚷嚷,热气蒸腾,他有些不适应,溜进去找了个角落的桌子坐下,有人过来拼桌,他赶忙挪动椅子,退到桌子另一头,半个身子悬在桌外。
一碗抄手上桌,拼桌的食客请他帮忙拿下筷子,他下意识伸出手去,指尖还没碰到筷子,又想缩回来,尴尬地滞在空中几秒后,虚握了握拳,抱歉地把筷筒推到别人面前,让人自己拿。
他说,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低人一等,“怕碰脏了别人的东西,被人嫌弃”。
长时间的离群索居,钟啸伟有些和现代社会脱节了。
他用上智能手机不久,总共48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