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丽萍今年48岁,是一位艾滋病感染者,已在山西临汾红丝带学校给一群艾滋病患儿当了15年生活老师。
15年来,这些孩子有的考上了大学,有的走上社会有了自己的工作,有的已经结婚生子。
“我在教这些孩子,他们何尝不是在教我?我们没有血缘关系,却比亲人更亲。”刘丽萍曾在一年半的时间里进了三次ICU,孩子们的鼓励给了她生的希望。
年8月24日,接受扬子晚报紫牛新闻采访时,刘丽萍表示,“孩子们在我生病的时候叽叽喳喳地鼓励我,这个说‘阿姨你还没看我穿婚纱照的样子’,那个说‘阿姨你还没吃过我的烤串’,听着这些我的眼泪都止不住流下来,感觉到了我生存的意义,余生很长,我还会继续为学校的孩子挡风遮雨。”
曾以为自己的“末日”到了
走过痛苦日子,获得“重生”
刘丽萍剪着利落的短发,一双眼睛又黑又亮,说话很干脆有条理,聊天时不时发出爽朗的笑声,让人很难把她跟艾滋病患者联系起来。“跟每一个感染者一样,我也经历了一段黑暗的过渡期,沮丧、绝望,无数次想过结束生命,到后来调整心态,积极面对。”走过那段痛苦的日子,刘丽萍似乎获得了重生。
刘丽萍告诉记者,她认为自己是年因为宫外孕输血感染艾滋病病*的。“每个人体质不同,症状也不一样,我经过了好几年的潜伏期,年因为免疫系统功能受到破坏,身体抵抗力医院检查,医生说是鹅口疮。”在医生的建议下,刘丽萍去当地疾控中心做了HIV抗体检测,“我的HIV抗体检测结果呈阳性,也就是说我身体里已携带有艾滋病病*了。”刘丽萍表情木然地离开了疾控中心,马路上刺耳的汽车喇叭声将她从失态的茫然中唤醒,“永远忘不了那一天,一个被确诊患了这种恐怖疾病的人,如同被法官宣布判了死刑等待处决的囚犯一般,那一刻觉得世界末日到了。”刘丽萍怎么也想不通,一个对她来说很遥远的疾病怎么就跟自己扯上关系了。刘丽萍说,艾滋病这个噩梦打破了她平静的生活,很长一段时间,她都觉得活着没有意义。“家人的理解、包容给了我很大的力量,不然我真的不知道怎么撑下去。”
刘丽萍在照顾学校里的孩子
年5月26日,刘丽萍非常清楚地记得那是她第一次走进医院绿色港湾病区的日子。“我去治疗,看到有两个孩子,当时我对艾滋病的传播途径还不够了解,我询问护士怎么会有孩子,护士跟我说孩子是通过母婴传播的。”
当时,4名艾滋病患儿在绿色港湾病区住院诊治,这些孩子因为不被社会接受,不能到学校上学。于是,医院腾出一间病房,摆上小课桌,由医生和护士们抽空教他们。刘丽萍输完液会去跟孩子们聊聊天,“那些孩子都是我的病友,我问他们为什么都回不了家,孩子们说因为他们村里的学校不要他们,他们上不了学。”
护士们在教孩子们识字
给艾滋病患儿当生活老师15年
照顾孩子无微不至
刘丽萍在艾滋病病区治疗了三个月就决定留下当志愿者。“是疾病把我们捆在了一起,也是缘分吧,孩子是最无辜的,他们生下来就只为了能活下去,他们不知道未来是什么,我就想陪着他们。”刚开始病区里只有四个孩子,刘丽萍只是做一些心理疏导工作,她说:“医生护士说十句话,没有我说一句话管用,因为我们彼此了解对方的心理,我们有共同语言,沟通比较方便。”
刘丽萍在照顾学校里的孩子
后来,在绿色港湾病区长期住院治疗的孩子增加到了16名。年9月,医院成立了临汾红丝带学校,它是目前国内唯一一所专门收治艾滋病患儿的全日制学校。刘丽萍介绍道,现在临汾红丝带学校的学生来自全省甚至全国,学生26人,老师18人,学生多数为孤儿,在校的吃穿住医疗等费用都由学校无偿承担。
刘丽萍说,这里的孩子,表面上看与普通孩子无异,天真烂漫,实际上他们都是艾滋病携带者,不少孩子或是被家人遗弃、或是父母早已离世,在社会上曾经饱受歧视。“有个小姑娘说这里充满了安全感,这里有很多好朋友,家里的好朋友都不愿意跟她玩,这里充满了快乐,家里都是冷漠。”孩子说得轻描淡写,而刘丽萍听了心里很不是滋味,“命运很不公平,为什么要让孩子承受这些。”
刘丽萍和学校孩子们的合影
现在学校有三位老师是感染者,其他老师都是非感染者。刘丽萍是孩子们的生活老师,兼同伴教育和心理疏导,“孩子们常年住在学校,我们会把生活区布置得温馨一些,尽量让他们感受家的温暖。”刘丽萍表示,在学校首先教给孩子们的是如何生存,“告诉他们要吃好饭,吃好药,上好学,孩子们只要每天按时服用抗病*药物,身体和正常孩子无异。”因为每个孩子的年龄段不同,患病程度不同,吃的药都不一样,刘丽萍会提前把每个孩子一星期的药物准备好装进盒子里,每个月都要和同事去市里的疾控中心给孩子们领药。
刘丽萍说,学校里什么性格的孩子都有,对付调皮捣蛋的,她自有办法,“他们跟平常的孩子一样,有时也会耍点小脾气,时不时互相闹点小别扭,我就要在里面找一个‘卧底’,整天跟他们斗智斗勇,不找个卧底,真搞不清楚情况,现在的孩子都太聪明了。”
刘丽萍带着学校孩子们玩耍
刘丽萍告诉记者,到如今离开学校的孩子有去读中专的、有去上大学的,还有些已经参加工作了,还有的已经结婚生子了:“15年来,我陪伴着这些孩子,看到他们今天能够融入社会,真的很开心。”
错过女儿的成长
自认不是合格的母亲
年至年,一年半的时间刘丽萍进了三次ICU,医院探望她,“一个男孩说阿姨我们离不开你,你一定要好好活着,你还没有吃到我的烤串。还有一个女孩说,阿姨你不能这样丢下我,因为你还没有看到我穿上婚纱有多么漂亮。”孩子们稚气地说着鼓励的话语给了她莫大的安慰,刘丽萍说:“为了孩子们也一定要战胜病魔,虽然没有血缘关系,可相处起来,我真的把他们当成我的孩子。”
刘丽萍和学校的孩子们一起做游戏
刘丽萍把学校当成自己的第二个家,她把大部分时间都留给了孩子们。作为母亲,她错过了自己女儿的成长。刘丽萍告诉记者,女儿今年20岁,已经上大二了,谈起女儿,她心里很愧疚,“我都没有陪着她长大,从女儿五岁起我就在学校做志愿者了,我真的不是一个合格的母亲。”女儿也曾跟她抱怨过,说过最狠的一句话是“你知道我怎么长大的吗?我需要你的时候,你给过我多少爱?”这些话像刀子一样扎进了刘丽萍的心,她意识到需要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