谜一样的女艾滋病人
作者:砂器
那天我和美女同事小波值班,做完治疗,歇下来正闲谈的高兴时,突然主任打电话来说,有个AIDS(艾滋病)女病人要来,叫我们辅好隔离床,准备病房,我们一听就蔫了,小波撅起小嘴说:运气真霉,又来个艾滋,上个男病人出院还不久呢!她上治疗班,采血、打针什么的就轮到她,为这种病人做治疗时要特别小心,做好防护,不然会有被感染的风险。真是,绷紧的弦刚刚放松一下,这下好了,又得续上了。
虽说我们不像外人那样谈“艾”色变,可碰上这种病,也是要十二份地小心。接触多了,风险陡增,一旦医疗暴露,后果不堪设想,所谓君子不立危墙之下。
抱怨归抱怨,病人还是得收,医院医院,无任何条件要接收,不得推诿病人。
女病人来了,大概三十五.六岁的样子,陪着她的是她的老父亲。她个子很高,有一米六多吧!或许是因为瘦,显得倒蛮秀气,长相还挺耐看,就是苍白,一看就是贫血外貌,如果胖点,气色好点,也倒是个小小美人。把病人收住病房后,她的老父亲跟着我们来到办公室。
跟我们谈谈吧!你女儿什么情况?
哎,我女儿得了这个病……我们本医院看着的--
那为什么要转回来啊?那儿条件比我们好,药物也更齐全。
与其说是替病人着想,其实我们也暗藏着小私心,这种病人谁都有点担心怕被感染到,说实话,不是责任所系,谁也不愿意收治这种病人。
医生啊,我们也是没办法,我女儿她在浙江就被诊断得了这种病,也曾治疗过,好过,这次又是发烧不退,咳嗽、无力,人也越来越瘦,吃不下东西,我们就去了省城治疗,谁知住了三天,放在枕头底下的钱被偷了,交不上费,我们无奈才回来的。
什么?钱被偷,偷了多少?
带了两万块钱,才花了三、四千,剩下的都被偷了。
干吗不把钱全交了,这样不是更安全吗?
真搞不懂,说实话,心里还真有几丝疑惑。
再问下去,老父亲也说不出个所以然,只好起身去为病人做治疗。
我全副武装地准备好,为病人测量生命体征,护理查体,病人精神差,消瘦,仍有发热、咳嗽,身上也有散在皮疹,问她主观感觉也不愿搭话。医生来看病人,我们也就离开,等待执行医嘱。
抽血、输液,小波一切处理妥当后,我再次去观察病人,她背对着我,不愿与我交流,或许是刚乘车回来疲乏了,看着她瘦弱的身子,心中涌起淡淡的怜悯之情,原先对她得病的原因猜测以及厌恶之情被眼前这小小的、真实的身子所化解,不管怎样,来到这儿,就是我的病人,我要好好关照她,尽一切让她感到关爱与舒适。
我们告诉她父亲怎样在服侍他女儿时做好防护:比如近距离抱她翻身时要戴好口罩,接触体液尿液时戴手套等等……老父亲很听话,医院应该已了解了。
一天又一天的治疗,病人的病情反复不定,病情好似愈发严重,发热不退、身上出现更多皮疹、消瘦加重,这种病就是如此,直接催毁人体的免疫系统,一有风吹草动、小小的诱因,也可导致身体的全面溃败。无奈我们只好在抗病*的基础上加用了高端抗生素,且使用白蛋白等,结果医疗费用直线上升,再次催缴费时,她的老父亲竟然跟我们讲了件匪夷所思的事。
因为好奇我们询问她父亲,怎么是你一个男人来侍候呢?她丈夫、子女呢?怎么从不见露面,最不济也应该是她母亲过来照顾吧?毕竟同性方便些吧!
哎,我这女儿的事说来话长,她一开始是嫁到我们临县贵溪的,生了一儿一女,后来也不知怎的,闺女嫌人家木讷老实不会赚钱,就离了家,一个人跑到浙江去打工,因为我们反对她离婚,所以出去了也不回娘家,少了联系,后来在浙江又认识个河南人,说是与他结了婚,办没办手续我们也不知道,那新女婿也没见过面,在外面好多年,说是挣了点钱,去年听说得了那什么病,身体就越来越差了,在外面也看过,治过,现在那河南人也不来了,这次又发病,她里外是一个人就回来治疗。
好像为了证明他闺女挣了钱,他掏出一沓银行卡出来给我们看。
你们说说,我闺女说她糊涂了,忘记了银行卡密码,这钱能取出来吗?
什么,忘记密码,怎么可能,谁信那?不会是骗你的吧!那你知道卡里有多少钱吗?
女儿说有近一百万。
这么多?!
嗯,你看这张五十万的,还有几张十几万的,一起有九十多万呢!
这么多钱,那你女儿有寄过钱给你们二老吗?,她干什么,能挣这么多呀?
说实话,我们都表示怀疑,一个普通女子,就算有几份姿色,却没有过硬的本领,无学历,干啥能挣这么多,莫非……她的病是不是与这有关,恕我不厚道的想起这钱来路不明。
可是看看桌上几张银行卡,有浦发银行、民生银行的,这对于我们小小县城人来说,还真有点高大上的味道,如果是区区几万、几十万还真存工行、建行就算吧!
外面的世界果真更精彩!
你们给我出出主意啊!
正想着被老头的话惊着。
怎么办?你还是带你女儿身份证到发卡行咨询一下,先挂失,再重新申请,也许可以吧!哎,你女儿也真是,这么多钱又不给点你们,现在生病,又全靠你们照料,看你们过的也不是很宽松吧!
真是可怜天下父母心!
再次为她做治疗时,见她明显更瘦了,偶尔还有几声咳嗽,可能食欲差,营养又跟不上,她父亲不知道是真没钱还是其他原因,也没买点可口的食物,疾病的消耗,让她的脸看上去更瘦长,整个人也显得苍老了好几岁。
我小心翼翼地寻找血管,因为知道她是艾滋病人,即使戴着双层手套,也是胆战心惊,为她穿刺,祈求一次成功。因为万一穿破血管,血液涌出,很容易被污染,又得更换针头、手套什么的,而且风险徒增,还好运气不错,一次成功,病人还挺配合,我就与她聊上了.
你这么些年,都在外面打工,有没有想家人,都去过什么地方打工,应该还是蛮辛苦的吧!
我浙江、广东都去过,原先在服装厂,后面没做了,早几年也回娘家,后来生病了,我哥怕我传染到侄子、侄女,不让我回……
广东?没去过东莞吧!
一问完,我下意识地后悔了,怕激恕了她,因为这种病人会忌讳她的过往,万一她一生气,做出什么过激行为,一把抓过来,那就危险了。还记得有次值晚班,一个自称是“艾滋病”的病人没办任何手续要来住院,他什么症状都没,却弄了个血污污的口罩戴着,拿着一个看上去就像假的疾病证明本子,说难受,要我们买东西给他吃,要不就给点钱,我们明知他是讹诈,可又怕他真的袭击我们,只好乖乖地掏了三百元钱,想起此事还心有余悸。还好她没反应过来,我赶紧说:你要喝水吗?
谢谢!护士,我等下打完针,想换下衣服,你能帮帮我吗?
我赶紧说:好、好,等下忙完我一定会来。
本来还想问问她,怎么挣了那么多钱,密码想起来没有,也只好硬生生地憋回去了。
在办公室,我们都觉得这女人说的话让人迷惑,一个这么聪明能干的人,怎么会被人偷了钱,还有拿着一大把银行卡会忘记密码,不是骗他老父亲的吧!还有河南老公,他的艾滋病是河南老公传染给她的还是自己不敛行为导致的(据报道,河南有个地下献血村,很多人染有艾滋病),等等等等……不管怎样现在够可怜了,娘家婆家都不能回,就算有再多的钱又能如何?
转眼秋去冬来,门前的苦楝子树落叶洒了一地,寒风一吹,那些纷飞的叶儿仿佛最后一次向大地告别,然后永久的消失在我们的视线。
病人住院快一月,病情始终沒有大的起色,尽管她父亲为她加了营养,可能她吃的有限,吸收也不好,仍然无精打彩地整天倦卧在病床。
那天晚班,照例去晚间查房,看她沒睡,便叫她早休息。
她却主动问我:护士,我想洗个澡,有哪可以洗的?
因我们科是老式病房设计,没有淋浴处,我便劝她,天气冷,你随便擦擦,换换衣服就行。
可是她很倔:不,我一定要洗,你帮我想想办法。
那……医院对面的酒店开个钟点房,就几十块钱,有空调、暖和,但是你要小心,不能洗久了!
出了主意,又怕她出意外,只好叮嘱又叮嘱。
最后见着她是两天后,竟然是最后一面。
待我休完假去上班,一早接班,病人竟已悄无声息的离开了,大概清晨五点,女人安安静静地告别了人世,讷言的老父亲没有哭泣,只平静地通知值班人员。
不一会,殡仪馆的车子过来,我们和工作人员一道用床单裹了女人抬上了灵车,一个真真实实年轻的生命就如此飘零了!
无人送行,无人哭泣!
*人战死沙场,马革裹尸,是一种荣耀;女人抱病湮没病床,被褥裹尸,却成了一种耻辱,是命中注定还是一念之差的选择,哎……
倘若你爱上玫瑰,摘它、采它,最多受伤的是割破你的双手;如果你爱上罂粟,培它、植它,带来的却是致命诱惑。一个人的欲望与能力不匹配时,即使你竭尽全力如愿以偿,可能失去的是青春、名誉、健康、甚至性命!
我不知道女人在一个个寂寞夜晚是否后悔自己走过的路,思念她的孩子、亲人。只愿*泉路上喝了那碗孟婆汤,从此忘却前世红尘中的过往:疾病、孤独、思念……
来世清清白白再重来!
后记
刚刚过去的12月1日是第30个世界艾滋病日,社会各界给予了艾滋病患者更多关爱,连我们尊敬的彭麻麻都是世卫组织艾滋病防治亲善大使!现艾滋病患者的生存期得到延长,但笔者还是奉劝年轻人(现在也有老年人得“艾滋病”的报道)洁身自好,掌握有关知识,学会自我防护,谁能保证意外不会找上你!
申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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